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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1/6 12: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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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评议

作者:范志忠蔡峻

责任编辑:杨天东

版权:《当代电影》杂志社

来源:《当代电影》年第3期

,宁浩“疯狂”系列的第三部电影《疯狂的外星人》在国内贺岁档如火如荼地热映。众所周知,年,宁浩凭借《疯狂的石头》在暑期档横空出世,以万元的低成本赢得了万元以上的票房;年,宁浩的《疯狂的赛车》,以万元的投资实现了亿元票房的突破,他本人也成为继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之后第四位迈入亿元俱乐部的内地导演。当宁浩完成了《疯狂的外星人》创作时,屈指数来,这三部曲整整耗费了他13年的岁月。13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暂瞬间,但是对于中国电影而言,其产业发展的内部机制和外部环境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第五年,全球化成为中国电影产业发展的主要机遇和挑战;年,后全球化已经来临,(1)如何在后全球化时代推动中国电影进一步发展,成为每个中国电影人必须直面的问题。在这个层面上,宁浩的《疯狂的外星人》所呈现的叙事意识与话语征候,也就具有了特殊的社会内涵和美学意义。

《疯狂的外星人》剧照

《疯狂的外星人》的叙事空间,主要是中国西南城市的一个世界公园游乐场。宁浩显然是精心设置了这样一个叙事空间,它不仅成为影片主角驯猴师耿浩的主要活动场所,而且成为具有复杂意味的符号元素。

作为20世纪90年代在国内流行的一种景观公园,世界公园以微缩景观的方式,模拟复制全球各地著名景点的地标性建筑,以满足处于改革开放初级阶段的国人对走向世界的渴望与好奇。因此,世界公园就成为鲍德里亚所谓的拟像(Simulacrum),“它不仅把一种缺席(absence)表现为一种存在(presence),把想象(imaginary)表现为真实(real),而且也潜在削弱任何与真实的对比,把真实同化于它的自身之中。”(2)在影片中,宁浩充分利用了世界公园的拟像空间这一功能,制造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冲突。外星人身陷世界公园,不料被耍猴人耿浩误以为是刚果猴而加以囚禁驯养。外星人乘耿浩不备时,偷偷通过其携带来的能量环,拍摄不同角度《疯狂的外星人》:后全球化时代的拟像话语的世界公园照片,发送到外空求救,结果这些照片都一一被正在四处寻找外星人的C国人截获。C国人在这些不同国家地标性景点的拟像符号的误导下,先后奔赴巴西里约热内卢、S国、埃及金字塔等地,苦苦搜寻外星人,结果却一无所获,令人捧腹大笑。

不过,在宁浩的镜头中,世界公园的拟像空间除了具有叙事功能之外,还被赋予了独特的隐喻意味。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富裕起来的国人越来越多地选择了出国旅游。世界公园的拟像作为一种符号消费,业已无法满足人们的审美欲望,转型成为游乐场所。在世界公园这一衰败的空间中,耿浩热爱且自视为国粹的耍猴把戏,同样难逃边缘化的命运。影片开场就揭示了耿浩的耍猴已经失去了观众的喜爱,他在世界公园所占据的一隅空间,随时可能被投资人改为火锅城。

与世界公园衰败的拟像空间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影片开场所建构的“高大上”的外太空高科技空间。为了抢在S国之前与外星文明建交,C国派出扎克·安德鲁斯上尉在太空的卫星轨道上与外星人交换各自星球的生命基因。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就是扎克·安德鲁斯上尉正在自拍的场景;与此同时,安德鲁斯上尉与外星人的接触时刻,C国通讯卫星则全程直播。因此,即使在外太空的空间,同样充斥着媒介所营造的拟像。在媒介信息时代,拟像已经无处不在,一切都在媒介中存在,一切都在媒介中被感知。现实空间成为一个由拟像符号建构的世界,拟像符号也转而成为控制现实空间的方式。影片矛盾冲突的导火索,恰恰就来源于安德鲁斯上尉对拟像的迷恋,他在与外星人在交接基因球时,却试图通过自拍的方式记录下这一历史的瞬间,甚至幻想这一拟像画面将会成为TikTok热搜中最为火爆的头条,结果却惹怒了外星人,耽误了相互的交接仪式,最终均被卫星撞击而双双坠入地球。

当然,在《疯狂的外星人》中,宁浩的本意并非是对媒介世界的拟像符号展开批判。其真正的目的,在于通过重重的拟像符号,建构出等级森严的空间秩序。号称银河系最先进的外星文明,占据着银河系最顶层的空间位置;自以为是代表人类最先进文明的C国,虽然被外星人鄙视为垃圾文明,但是在地球文明空间中,处处抢占现实生活空间的核心位置;而主人公耿浩所赖以生存的世界公园,则由于处于现实的拟像空间,而不得不被放逐到世界的边缘位置。

《疯狂的外星人》剧照

反讽一词,源自古希腊文eironeia,本来是古希腊戏剧角色所采用的自贬式佯装无知的行为方式。反讽这种能指与所指的错位,言在此而意在彼,后来逐步发展成为一种修辞格而被广泛运用。18世纪初,反讽成为了一种思维、感情和表达的模式。19世纪上半叶,德国浪漫主义文学理论将反讽这一概念扩展为文学创作原则。弗·施莱格里认为,反讽是基于“认识到一个事实:世界本质上是诡论式的,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才能抓住世界的矛盾整体性”,因此,在反讽中,“幻想被故意抛到高空,是故意把它们重新抛到现实的地面”。20世纪,新批评派赋予了反讽理论以现代意义。加塞特认为,反讽不仅是现代小说的基本要素之一,甚至是“文学现代性的决定性标志”。(3)

在宁浩的“疯狂”系列中,反讽显然构成了其重要的创作手法。宁浩有意通过想象与现实的巨大反差,构成“疯狂”的戏剧张力,形成了具有现代意义的黑色幽默创作风格。

在成名作《疯狂的石头》中,濒临倒闭的工厂,竟然在最龌龊的公共厕所发现了价值连城的翡翠,引来了各路人马的觊觎。厂长的儿子谢小萌、黑社会道哥、国际大盗麦克、地产商冯董等各路人马为了窃取翡翠,彼此相互厮杀,或死或伤,发生了诸如“偷梁换柱”“以真换假”等故事,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影片中全厂唯一上过警校的保卫科长包世宏,尽心尽力试图保护好翡翠,成为影片中难得的亮色,但是,宁浩在影片中也无不调侃地叙述着,正是在包世宏眼皮底下,翡翠屡屡失窃。他虽然擒获了国际大盗而成为英雄,但国际大盗之所以束手就擒,主要是因内部自相残杀而无力反抗。影片的结局更是令人莞尔,各路人马为了翡翠火拼得头破血流,最终这款翡翠却被包世宏视为假货,转送给他心爱的女人。

在《疯狂的赛车》中,宁浩平行叙述了三个故事,“一个葬父的故事,一个杀妻的故事,一个贩*的故事”。宁浩本人在接受吴冠平访谈时认为,“严格地说,《疯狂的赛车》比《疯狂的石头》更具荒诞性。”但是,《疯狂的赛车》的艺术质量不仅没有超越《疯狂的石头》,反而遭到了一些质疑。在与宁浩的对话中,吴冠平坦率地指出,“我个人觉得还是《疯狂的石头》更好,除了有叙事技术层面的东西,还有可以回味的人和社会的东西。《疯狂的赛车》在叙事技术上走得更远,但眼花缭乱之余,好像缺少点满足感。”(4)究其原因,我们认为,《疯狂的赛车》固然有其叙事线索过于复杂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影片中因误服禁药而被终身禁赛的自行车赛车手耿浩,为了逃离警察而闯入赛场,意外地获得他正式参赛以来从未获得的冠*而颇具反讽意味;其余的故事叙述虽有误会、有转折,甚至惊心动魄,但是却失去了反讽的丰富意蕴,结果给观众造成了“不满足感”。

在执导《疯狂的外星人》时,宁浩显然汲取了前两部电影的得失经验,在反讽的叙事上可谓做足了文章。影片建构了外星空间、C国和世界公园这样三个等级森严的空间。但是,在宁浩充满反讽的镜头语言中,这三者的等级关系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构与嘲弄。自视银河系最高级文明代表的外星人,在身处底层的耍猴人耿浩看来,却只是一个刚果猴而加以驯养。自视为是地球文明最高级代表的C国人,不仅搞砸了与外星人的建交谈判,而且为世界公园的拟像所误导,面对浸泡在酒瓶的外星人却不识,错误地将佩戴了能量环的耿浩所驯养的猴子视为外星人,将耿浩驯猴用的铜锣视为对付外星人最有效的武器……影片中神来之笔,则是耿浩的驯猴带上外星人的能量环之后,外星人的超现实的“神”性,与驯猴长期驯养形成的巴普洛夫条件反射的“兽性”,两者彼此混杂,相互博弈。当它以外星人的超能量威胁让C国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耿浩和他的伙伴却用敲锣和音乐伴奏等原来驯猴的方式,刺激它身上的猴性而逼它就范。它于是挣扎着,反抗着;但是,已处于绝境的耿浩拿出猴子爱吃的香蕉时,它终于放弃了努力而听任猴性的左右。

一个身为下贱的耍猴人,就这样化解了自以为高贵的C国人无法化解的外星人所造成的危机。

《疯狂的外星人》剧照

宁浩在年曾经表示,“从战略上讲,我是希望做中型成本的电影。”宁浩经过观察发现,在美国和日本的电影产业中,七成左右的影片成本都控制在—0万元,二成左右是商业大片的份额。宁浩认为,美日电影的市场生态值得借鉴,宁浩指出,“中型成本是最能满足投资老板的,钱花得掉,赚得回来。小型的,我有两千万的钱要投资,我只能投万,剩下万投到哪儿去,满足不了投资欲望,然后也赚不了什么钱。但大片子又进不去,也不敢投,这样问题就产生了,如果把中间成本弄开了,大量投资可以进入这个成本,也解决了大量演员的就业问题,也会创造出明星。”(5)

宁浩不回避自己的电影创作来自于其他影片的启发,“包括影片中的黑帮,实际上是从电影中来的,是概念中的黑帮,我们内地所有的黑帮文化都是来源于电影。”(6)电影媒介所建构的黑帮文化的拟像话语,成为宁浩电影对黑帮社会这个未知世界想象的重要来源。在某种意义上,宁浩的电影创作,就是源于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科幻电影,用他本人的话来说,“科幻是成人世界的好奇心”。(7)因此,在8年,宁浩就对科幻电影产生了兴趣。他曾经宣布将拍摄科幻电影《七宗梦》,并获得亚洲电影投资会十万元的奖励。《疯狂的赛车》之后,宁浩又有机会拍摄另一部科幻影片《汉江怪物2》。但这两部电影最终却因各种原因而没有完成。因此,改编自刘慈欣短篇科幻小说《乡村教师》的《疯狂的外星人》,应该是宁浩第三次拥抱科幻题材。据制作方对外宣称,《疯狂的外星人》的成本高达4亿元。

我们认为,宁浩之所以改变制作初衷,原因有三:其一,自年以来“疯狂”系列的热卖,饰演耿浩们的*渤、*和徐峥等人,已经不再草根,而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片酬自然水涨船高;其二,影片作为科幻题材,大量运用了外星人等生物特效,在特效领域中属于最高难度级别的生物特效技术,客观上需要巨额投入;其三,年,中国电影的重工业体系已经初具规模,银幕总数突破六万块,稳居世界第一。巨大的市场空间,给了更多的导演创作商业大片的机会。因此,不管是否愿意,宁浩看来都必须在制作上“疯狂”一把。

据新华网等媒体报道,《疯狂的外星人》邀请了曾与罗伯·科恩、伍迪·艾伦等好莱坞导演合作的国际知名视觉特效总监JoelHynek,以及TIPPETT工作室(《侏罗纪公园》)、TAUFILMS(《少年派的奇幻漂流》)、OBLIQUEFX(《降临》)和BUF(《银翼杀手》)四家顶尖的特效公司联合打造视效制作,纯后期镜头制作长达一年,运用顶级的“动作捕捉”技术,为影片制作出个特效镜头。正是有了这样高超且坚实的技术投入,《疯狂的外星人》中外星人和猴子作为影片所创作出来的拟像,其生物表情可谓细腻传神,栩栩如生。影片中,与外星人附体的猴子殊死搏斗时,耿浩急中生智,拿出香蕉加以引诱,这时,特效镜头精准地捕捉了半猴子半外星人的它试图抗拒然而又无法抗拒最终放弃抗拒的神态。这一场景,相信将会成为中国科幻电影最为经典的镜头之一。

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国家是否能够拍摄高科技含量的科幻片,是该国电影重工业制作能力是否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因此,宁浩《疯狂的外星人》的制作成功,对于中国电影而言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但是,作为后全球化时代的电影作品,《疯狂的外星人》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时代的征候。当宁浩以反讽的叙事方式成功地解构了外星人、C国人和世界公园的耍猴人三者之间的鄙视链时,实质上又用“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这一潜含的命题,重构了三者之间颠倒的鄙视链。影片中,C国人用舌头舔着沾着耿浩排泄物的基因球,其恶搞的放纵近乎恶俗。与此同时,影片起初对外星人的设定是——对地球人一脸的傲慢和鄙视,影片结尾时,外星人在重新获得能量环之后却放弃了对抗,而满载地球人的烈酒回归,其叙事逻辑就显得十分生硬仓促。

一个跨文化、跨星际文明的科幻题材,却满足于展示彼此的冲突和矛盾,而放弃了探索相互对话和融合的可能,这不能不说是后全球化时代《疯狂的外星人》审美叙事的最大的遗憾。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电影要从大国走向强国,要在后全球化时代构建人类命运的共同体,仍然任重而道远。

《疯狂的外星人》海报

注释

(1)关于后全球化的论述,参见范志忠、张佳佳《冲突与融合:后全球化时代的跨国电影文本》,《当代电影》年2期。

(2)[美]道格拉斯·凯尔纳、斯蒂文·贝斯特《后现代理论———批判性的质疑》,张志斌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年版,第页。

(3)[英]D·C·米克《论反讽》,周发祥译,北京:昆仑出版社第37页,年版。

(4)宁浩、吴冠平、吴孟璋《讲故事是一门技术活儿——宁浩访谈》,《电影艺术》年2期。

(5)(6)同(2),第页。

(7)吴汉汉《〈疯狂的外星人〉导演宁浩:我不嗨特效,但愿意保持好奇心》,《腾讯·新闻一线》年2月3日。

编辑:谢鹏翔

校对:王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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