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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人为什么被叫做ldquo九头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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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九凤山公园的九头鸟雕像

作者:吴余

转自:大象公会(ID:idxgh)

湖北人这个诡异的别称,与楚文化、张居正、汉口的商业地位都没关系,它真正的原因,你一定想不到。

在中国地图炮业界里,湖北人的地位长期尴尬。比起四周安徽、重庆、河南、湖南这些地图炮常客,湖北人的特征一直不清不楚,只有一句「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人尽皆知。但要说「九头鸟」意味着什么,连湖北人自己都说不清:狡猾?精明?奸诈?干练?连是褒是贬都有争议。不少热爱家乡的湖北人,将这句话解释成湖北人更会做生意,扯上先秦楚文化以及乡贤张居正的事迹,并引以为豪。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湖北人为什么会被称为「九头鸟」?

湖北人,狡猾狡猾的

今天的湖北人,对「九头鸟」抱有相当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在多数外地人嘴里,这听着实在不像什么好话,好在含义模糊,没有「偷井盖」「来信砍」那样明确的指向性。但随着流传日久,「九头鸟」已然成为湖北人的代称。不少人将其解释成精明强干的美德,将其升格为地域认同的标志。最典型的,就是开遍北京的九头鸟酒家。不过,湖北人热烈拥抱九头鸟,实在是相当晚近的现象。数十年前,「九头鸟」无疑是和「来信砍」一样的地图炮专有名词。如据前国*将领、湖南人文强回忆,他在*埔*校与林彪互殴时,就以互骂「湖南骡子」「九头鸟」开场。年,毛结识舞蹈演员、湖北人孟锦云后,戏称其「小九头鸟」。孟赶忙岔开话题:「九头鸟不好听,怪可怕的。我们武汉的*鹤楼您去过吗?」事实上,从历史文献中可以确定,「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的说法最早出自清末民初笔记汇编《清稗类钞》。从一开始,它就是贬义的:

时人以九头鸟能预知一切,故以之比聪俊者。后更转以讥狡猾之人,而曰:「天上有九头鸟,地下有湖北佬。」盖言楚人多诈故也。

可见,「九头鸟」自始就是讥讽湖北人狡猾多诈的。这也恰好与「奸*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的俗语相证。

▍明刊本《山海经》中的「九头鸟」

而在民国时代,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湖北人刁蛮、好斗。如学者兼作家林语堂,便在其地图炮名著《吾国与吾民》中写道:

至汉口南北,所谓华中部分,居住有狂噪咒骂而好诈之湖北居民,中国向有「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之俗谚,盖湖北人精明强悍,颇有胡椒之辣,犹不够刺激,尚须爆之以油,然后煞瘾之概,故譬之于神秘之九头鸟。

更典型的事例出自蒋介石。据《武汉文史资料》,年6月,蒋介石在会议上大骂湖北官员搞内斗:

从前,北洋*阀把湖北省当做殖民地,任意宰割,你们湖北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把省*府交给你们湖北人自己管理,你们不但不好好干,反而相互攻讦……怪不得人家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湖北人真是难缠得很!

对于这种地域偏见,热爱家乡的当代湖北人想法设法打圆场。流传最广的一种辩解是,这是因为湖北人张居正在明朝推行变法时重用了9位湖北籍官员,反动派便以「九头鸟」攻击正义的湖北人。只是,这在历史文献中完全没有证据。看起来较合理的另一种解释是,这是因为旧时武汉为九省通衢,湖北人较早从事商业,善于做生意,因此给外人留下了精明狡猾的印象。

▍年代的武汉街头

但事实是,直到晚清民国,湖北本地人在当地商业中的参与比重都非常低。如日本驻汉口总领事水野幸吉认为:「如汉口之大商业地,其有力之商人,大概为广东、宁波人,而湖北之土人,却不过营小规模之商业,工业颇幼稚。」张之洞也认为:「汉口之商,外省人多,本省人少。」德国探险家李希霍芬的观察更加尖锐:「湖北的居民,主要是农民,其商业委之于山西人和江西人,运输业让给了浙江人和湖南人。」可见,湖北人善做生意只是现代想象。

▍费迪南·冯·李希霍芬(FrdinandvonRichthofn,-)

不过,李希霍芬的说法,却很可能从另一面接近了事实真相:在「九头鸟」的说法出现的时代,湖北人无疑是全中国最狡黠刁悍的农民。

北有「*泛区」,南有「长泛区」

提及地理环境塑造行为模式,行为模式造成地域偏见,最广为人知的案例无疑是「*泛区」。由于*河和淮河的定期泛滥,当地居民无法稳定的积蓄财富,长期以来形成了注重短期行为、为生存不择手段等行为偏好,进而导致周边的河南、安徽、苏北成了地图炮常客。但人们往往忽略的是,类似的故事并不止发生在*泛区。在长江流域,也有一块洪水定期肆虐的地带,这就是长江中游的江汉平原。江汉平原,位于湖北省中南部。因地势低洼,长江和汉江带来的泥沙在此形成冲积平原,因此得名。清末民初,其居民占湖北人口的一半以上。「奸*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涉及到的三个地名都在这里。

▍江汉平原也是全国湖泊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年代尚有湖泊个,占总面积的1/6,湖北省也因此被称为千湖之国。图为《中国自然地理图集》中江汉平原地貌类型。

自古以来,江汉平原都是长江流域乃至全国洪灾最频发的地区。长江在此称为荆江,水流缓慢,河道蜿蜒曲折。汉江也有「曲莫如汉」之说。每到汛期,排水不畅,大水极易漫过或冲破河堤。年代的调查表明,江汉平原核心地带约有3/4的耕地处于洪水位线以下,直接或间接受洪水影响。这意味着,应对洪灾在当地居民的行为模式中占据重要一环。与*泛区高度相似的是,江汉平原的居民历来有不好积蓄、耕种技术粗放的民俗传统,地方志里的类似记载从先秦一直延续到民国。这显然与定期肆虐的洪水直接相关:洪水一来,一切都付之流水,积蓄毫无意义。不过,比起*河和淮河,长江和汉江带给当地居民的并非只有灾难。河流的泥沙带来了肥沃的耕地,即便考虑危险的洪水和粗放的技术,留在家乡耕作也是值得的。

▍沔阳地区的一句清代民谣是最好的佐证:「沙湖沔阳州,十年九不收,若是一年丰收了,狗子不吃糯米粥。」

如果洪水发生在夏季而非秋季,灾后往往还能赶种一季水稻。即便尽成泽国,由于渔产丰富,农民也可以改当渔民。因此,江汉平原虽然频频遭灾,其居民并没有像*泛区那样,大量变成「响马」、盗匪和流民,转而侵扰周边地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湖北农民就可以安贫乐道下去。因为在整个清代,江汉平原的大灾频率一直在提高。据地方志统计,当地洪灾从康熙朝的平均3.2年一次,到乾隆朝的2.7年一次,再到道光朝的1.5年一次。这是因为,随着明清以来的「江西填湖广」和人口增殖,江汉平原的人口从明末的万增长到19世纪中叶的0余万。为了养活人口,当地居民在数个世纪中大规模围垸筑堤,将原来的江滩、湖泽变成耕地。但围垸越多,容水空间便越小,大水就越容易破堤而出。

▍清代《湖北省江汉堤工图》

越来越高的人口密度,使当地居民间的关系越来越接近零和博弈。而越发肆虐的洪水,则会频繁打破当地的社会经济秩序。几乎每次洪水,都会迫使人们为了土地和生活相互争斗。随着洪灾频率越来越高,围绕洪灾的民间冲突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常态化。人畜无害的湖北农民,由此逐渐变成了以狡猾刁悍著称的「九头鸟」。

江汉平原暴力史

江汉平原上的农民械斗,最早可追溯至明代成化年间(15世纪后期),这正是「江西填湖广」起始之时。土客矛盾为江汉平原上的暴力埋下了最初的种子。不过,围绕田土、湖权(即湖区的采集、捕捞权)归属的争议,要到清代中期(18世纪后期)陡然增多。这与前述洪水频率的提高有着直接的关系。在明清时期,官府解决土地纠纷,主要依据为征农业税而编订的官册。即所谓「控争田土以钱粮官册为凭」。但在江汉平原,这种凭据却常常失效:因为每次洪水冲刷,都会极大改变当地地貌,要么冲毁田界,要么使田地变成湖泽,要么使湖泽露出水面变成淤地。

▍年7月,汉江洪峰正通过江汉平原

如此频繁的地貌变化,官方的土地登记完全跟不上,更无从作出让各方信服的处理。其结果是,每次灾后,土地和湖区秩序就会陷入无*府状态。农民之间对田土、湖权的争夺,只能用暴力分出胜负。在传统社会下,他们能仰仗的,只有宗族的力量。江汉平原上的宗族豪强由此逐步坐大,江汉平原也成为南岭以北宗族械斗最为集中的地区。又因为太平天国战争后,湖北地方的*事化,每次械斗都能动员大量鸟枪土炮,打得血光四起。如汉川豪强*氏,就曾与其他宗族为控制汈汊湖相争几个世纪。年前,该县各大族都训练有一群打手、储有武器,随时准备械斗。汉阳县内亦如此。宗族械斗在清末民初频繁发生。如在年,当地郑、周两族械斗,双方都有二百多青壮年参加,造成大量死伤。宗族械斗甚至在解放后仍在继续。如年,汉川严氏出动43只渔船共人与天门肖氏械斗。即便宗族衰落,乡村干部也继续组织械斗。年,沔阳、汉阳民众为争湖草爆发械斗,沔阳方的人系由县领导召集。不过,宗族间的战争不只会用蛮力。频繁的告官、上访,是斗争的另一种武器。清代以来,湖北人素有「健讼」的恶名。在湖北做官的名臣于*就说「楚*健讼,从来久矣」,湖广总督毕沅说:「楚北民气浇漓,讼风最甚」,连乾隆都在手谕中痛斥:「楚省民情刁悍,素以健讼为能」。传统社会的官方价值观是「息讼」,爱打官司的都是刁民。但这些告官的湖北人也的确不是省油的灯。由于土地所有权难以确定,诉讼各方大量伪造陈年地契,你拿出康熙年的,我就拿出崇祯年的,让地方官很是头疼。更让地方官气恼的是去北京上访的刁民:这些刁民肆无忌惮的编造地方官贪赃枉法、谋财害命等剧情,只求能耸动朝廷,让案件得到受理。甚至,械斗和告官,被很多宗族打成了组合技。常见的情况是等对方手里有了人命,就抬尸告官。长年累月下来,不少人甚至总结出「若要官事赢,除非死一人」的经验,动员年老的宗族成员在械斗中主动送命。下面这段供词,就是乾隆四十四年(年)湖北天门的一起儿子杀父亲的案例:这种看似与宗族价值观完全相悖的惨案,在江汉平原持续发生。仅年至年,在洪湖地区一个镇里,就有18人在械斗中被自己人打死。这是因为在严酷的斗争环境下,当地宗族演化出了一套独特的家庭伦理。例如在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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